虎王_第六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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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第4/4页)

然而"面对"却又是如此困难的事…究竟谁应当"牺牲",谁应当活下来为族群的生命血脉"奋斗"呢?

    这是一场蚌体与群体、道义与生存大计的搏斗,是个体的、私我的,也是群体的、众心的,同时更是残酷的。

    玄逍残酷,但最残酷的竟不是玄逍,而起来自獐子族群的内部。

    所有山獐子围成一圈子,你看我、我看你,看来看去都没有人敢出声,最后,只好都看向族长。

    年纪老大的族长低垂着头,直到发觉所有族民的眼光都看向它,都等着它来发落,情知避不过,它只得抬起头来,用身为族长的威严道:"现在这件事关系着我们整个族群的未来。各位都清楚,在山下人长期的捕杀下,我们族众的数量已经不多,现在山君大王要取十条族众的性命,我们抗拒不了,一定得派出十名勇士来挽救我们族群的整体生命。但是派出谁好呢?派遣的人选又要怎么决定?这是很困难的,就是身为一族之长,我也没有权力来决定任何一个族民的生死,所以,我现在把这选择权交到大家手里,如果有人自愿,那就不用多说什么。我现在先问,有勇士自愿将身体献给山里的虎王么?"

    一群獐子仍是你看我、我看你,没有半点反应,静悄悄的,连个喷噎也没人敢打。等了许久,老族长相当失望。一个族群里若没有不畏个体生死的勇士,净是贪生怕死之辈,这个族群离灭亡的那一天也不远了。

    虽然有些灰心,但责任未完,于是族长又道:"很遗憾族里没有勇士,不过我很能体谅各位的心情。惧死,不算是丢脸的事,就是我自己也相当珍惜个人的生命。但…既然没有族众自愿牺牲,现在我只得继续说刚才未说完的方法了。"

    "族长,您说吧,我们听您的。"一群獐子道。

    族长点点头。"那我说了。我的意思是,由大家来公决,看谁活下去对族群生命的延续有帮助,那么他就留下来:反之…只好请他为大家牺牲了。"

    这倒有趣!从头到尾将山獐子的商议看在眼底的玄逍露出一抹兴味盎然的眼神。它倒要瞧瞧这群獐子会决定出什么样的"牺牲者"。

    牺牲者是圆是扁它不管,它只管凑足十数就成了。

    等了半晌,那一群獐子还是沉默得像哑巴一样没人敢说话,玄逍火了!"山獐子的族长,没人要说话,你来开头。"

    族长看了一眼族众,心里很是灰心,它道:"大王,我愿意当十数里的一个,替大王凑个数。"身为族群的领导人,若将族群生命断送在它手上,它难辞其咎。

    族长一说,獐子们如一群无首的糊县一样,比刚才更加恐慌。

    "族长,您万万不能牺牲,您要是当了牲品,谁来领导我们?"

    听见这话,族长眼底又燃起了希望。但再听下去,它的眼又黯淡了。

    "对、对,族长不能牺牲,要牺牲,就派獐丙好了。獐丙的腿年前教猎人的箭给射伤了,成了跛子,跛子留下来没用,就派它去吧!"

    一有声音不顾非议的开了头,接下来疮疤就揭得没完没了。

    "还有还有,獐庚老是偷别人家里的食物,这种卑劣的同伴,我们不要。"

    獐庚之前还在附和派出獐丙的话,一听矛头指向自己,连忙反驳道:"你说什么鬼话!我偷一点食物叫作卑劣,那么偷睡别人的老婆不是更该死了么?

    "你该死…"

    "你才该死!"

    玄逍不语了,静观着这一切。它不会同情它们的,自己的身家性命自己不能保护,灭种了也是自我,与它无关。

    这一群獐子数量说多不多,可说少也不少。如果它们愿意联合起来,并且有抵抗侵略者的勇气,说不定足以让它伤重败逃。但它们不,反而让它看了一场既好笑又悲哀的闹剧。

    族长摇了摇头,来到玄逍的身边,与它一同观看自己族群的悲剧。

    "族长,我可以放你一马。"玄逍瞧也没瞧一眼的。

    "万万不可,我是罪人。"山獐族长眼中含泪的道,引来玄逍诧异的注视。

    "我是个失败的领导者,没能领着族人勇敢的对抗侵略,所以才会造成今天族群内部这样分崩离析的惨况。"

    "哦,那好,我一个不放过,让它们一起投胎,也有个伴。"

    族长一听,慌忙道:"求大王信守之前的十数,不要伤母獐和小獐,他们是族里的命脉。我毕竟仍是这族群里的首领,我有责任延续种族的传承。"

    玄逍并非真的嗜血,本也没要赶尽杀绝的意思。"好,就依你的吧!"话才说完,它已经一个虎步跃了出去,一口气逮住九只胆怯的山獐,但并不咬死。

    老族长看了痛心,往一旁的大树根一撞,撞断了脖子,率先魂归西天去了。

    族长的死,让所有逃难不及的獐子全愣住了。

    玄逍脚底踩着那几只獐子,道:"快跟着你们族长去,免得它路上没伴、孤单。"

    被逮住的獐子绝望了,只得乖乖跟着族长的脚步,一头撞上坚硬的老树根,一命呜呼哀哉。

    月夜下,月光照亮玄逍美丽的皮毛,也照着遍地的獐子尸体。金色与血,组合成一幅诡异的画面。

    死的都在这里了,没死的也全逃光了。

    它没动手,可为什么它还是这么想吐?

    手明明没沾血,却觉得沾满了血污。

    当年第一回狩猎的记忆又无预警的龚来,像缠身的噩梦,不肯松开箝制,令人清醒过来。

    没伴、孤单,是刚刚它和那群獐子说的话呢!究竟是谁孤单?老獐子族长么?不!不是族长,而是那个被同伴放弃、当作垃圾扔掉的可伶虫…那个没伴又孤单的病虎王玄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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