璧人_旧欢如梦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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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旧欢如梦 (第3/4页)

上,我暗暗说:明天,明天送还给他,我实在不忍破坏他小心经营的气氛。

    他与我跳舞,华尔兹跳得出神入化。

    我问我自己:假如你是母亲,现在…现在你选何某还是父亲?

    我偷偷的答:父亲。

    可怜的何锦申。

    他似乎已经获得了绝大的满足。

    那夜送我回家,他命司机把车停在路口,与我慢慢的走上斜坡,两人闲谈看。

    他对我说:“白兰花专门拣夜里开,香气扑鼻,我最喜欢这种香味,有点俗,却很令人舒服。”

    我附和着说:“是,俗的美丽往往给人安全感。”

    何锦申马上转过头来“你完全明白我的意思。”他停一停“你却有一种不安份的美丽,照说男人都不喜女人太过活泼,但对你是例外,你是值得的。”

    “何先生,你听我说…”

    “谢谢你陪我,”他在月色中抬起头叹口气“我完全明白,在你年青的心中,一定觉得我有点荒谬:约会一个小女孩,与她倾诉心事…”

    “是否因为我长得像我母亲?”

    “是,”他说“你的母亲是我的初恋。”

    “你所记得的只是你的初恋,并不是我母亲。”

    “或许是,以后我遇见过无数的女人,除了美丽,她们都缺乏了一样东西…”

    “因为你得到了她们,何先生,”我温和的说:“得不到的东西,才是最好的。”

    “我在校园等你母亲,就是这个情形,月色总是很好,从来不辜负我,她只能出来一会儿,穿看家常便服、脖子上常有痱子粉渍,她跟我说,我们只能做朋友。”

    我恻然看住他。

    “…即使那时候她能够嫁我,我也养不活家,像她那样的女子,不能站在字花滩中向妈姐收钱,但是我总想娶她。过没多久,她结婚了,那日我特地去踢球,在恶毒的日头下出了一身汗,以为可以忘记她,谁知睡到半夜醒来,直哭到天亮。”

    我眼睛有点红,轻轻的问:“这件事,你从来没有向别人说过吧?”

    “从来没有。”他微笑。

    “后来呢?”

    “后来就努力做生意。”他简单的说。

    我补充“发了大财。”

    他说:“你母亲托我办一件事,我们又重逢了。”

    “是,母亲想拆了旧屋,改建高房子。”我说。“找你帮忙是最好的事。”

    “你猜她教训我什么?”他温磬地笑“她说:‘锦申,你那不肯读书的毛病,始终没有改。’”

    我也微笑。

    “夜深了”他说“你回家休息吧,明天我再与你联络。”

    “何先生…”我想叫他以后不必来了。

    “再见。”他说。

    明天,明天我会告诉他。

    躺在床上,我非常非常的累,但脑袋活跃得不得了,整夜难以入睡,第二天闹钟坏了,起身迟到,赶到学校,上气不接下气。

    下午少了两节课,早回家,张妈说有人送花来,我走进客堂,看到一大篷玫瑰花,密密麻麻插在一只水晶瓶子内,没有四十校也有三十枝。

    母亲走进来说是何锦申送的。

    她说:“我想他在追求你。”

    我喃喃说:“不可能,不可能。我累极倒在沙发上,脱去球鞋。

    “你想想是不是。”

    “他用不看我这样的人,”我说“我早已有男朋友了,他有点糊涂,他纯粹是为了儿时的一段情,他这人现在财雄势厚,没有办不到的事,他最遗憾的便是大学时追求一个有气质的女孩子失败,所以现在求补剩。他的心理是很容易了解的。”

    “你觉得他人如何?”

    “很好,懂得生活,精明能干,又重情义,但我对于钱这件事没有太大的兴趣,我一个人能花多少?他那种生活方式不适合我,况且年纪也差太远了。”

    母亲怔怔地出神。

    “mama,你在想什么?”

    “当时我也是这么想。”mama笑“现在你又这么想。”

    我伸个懒腰“我要去憩一会儿,昨夜没睡好。”

    “有人找你该怎么说?”

    “睡了。”我说。

    醒来是七点多,张妈跟我说母亲出去了,何先生的司机送了礼物来,她取出给我看,我打开盒子,是一只钻表,最新的复古式样。

    我觉得应该有点表示了,明天我一早就得与何锦申说明这件事:我们可以做忘年之交,但进一步就不必,我不能接受他的礼物。

    第二天电话接到他写字楼,女秘书说:“何先生不在香港,他昨夜到美国去了。”

    我把玩着那只表与项链,戴上又脱下来,终于收入盒子放好,他的长途电话打到校务署,我只好奔上去听。

    我斥责他:“我在上课呢。”

    他说:“我走得急,没跟你说一声。”

    我忍不住说:“何先生,你原没有什么必要向我报告你的行踪,何先生,这是一场谈会。”

    “误会?”

    “是的,你回来之后,我想与你说清楚这件事,何先生,我现在要去上课,再见。”我挂上电话。

    我很不开心,他干涉到我生活上的自由,他以为何某人的电话无论到什么地方人们都应该当它是一种殊荣,他的压迫力很强、令我受不了。

    如果我是一个小明星,他的出现或者会引起涟漪,甚至转变我的命运,但我是一个学生,我的世界明朗清澄,他起不了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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