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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都故事 (第1/4页)

    花都故事

    随著天气暑热,一枝笔便如千斤重,提不起来,不想爬格子。

    已经在巴黎住了一个月,足够豪华。尽管写稿的人那么多,中文书报杂志堆了一天一地,写作人普遍的收入并不好,那些中学出来的女孩子这里访问一下明星,那里主持一个专栏,赚个三五七千块,工作时间自由,又能跟进跟出,揩些油在所谓上流场合见识一下,倒是比坐刻板的写字楼好。

    但我是男人呢。

    男人不一样。

    小女孩可以当娱记,接著看试片,与明星打交道,跟着去喝杯茶,轻轻松松过一天。男人也这么样,算什么?

    写作对男人来说,是一门自在的行业。

    弄得不好,便成为百无一用的坏鬼书生。

    这些年来,我也不是不争气的,卅一个月内出版廿一本书,平均下来几乎个多月一本,如定期刊物一般,销路也还过得去,收入也足够我跑来欧洲休息,算起来,真是本行内头三名的天之骄子。

    但是仪宝还是离开了我。

    如今的女孩子算盘多么精刮。

    她同我说得多坦白。

    quot;…你如今的收入的确好,但长久计又有什么安全感?总有一日江郎才尽。"

    她去嫁了个工程师。

    做创作就是这一点悲哀。

    连我自己也不能保证十年后是否尚能抓住读者的心。

    况且我的工作按件收费,手停口停,心情不好,或是生病,那就什么收入都没有,什么叫福利?什么叫双薪?听也没听说过。

    老实说,比干戏行更无保障。

    当初是为了一股热情,也有虚荣心的成份,如今三十出头,要转行已经来不及。

    我决定搞出版,看看有没有转机。

    仪宝结婚那日,我离开香港到巴黎渡假。

    如今已近一个月。

    说起来怪罪过的,什么也没做过,就在街上闲荡,美其名言吸收。

    巴黎这种地方.很容易为恋爱而恋爱。

    天气热了,我爱在室内吃午餐,选那种有玻璃天幕的小馆子,阳光透进来,照在我疲倦的面孔上,眯看双眼吃烟三文鱼与白酒。我何德何能,竟会得到这种享受,即使失恋也不那么在乎。

    我到处逛得累了,盘算一下,打算到威尼斯去。

    巴黎美得精神,威尼斯就萎糜。

    我打算再旧地重游。

    就在一个星期日,当我去买皮箱的时候,在路易维当的铺子里看见一个美丽的华籍少妇。

    一看就知道不是游客。

    廿七八年纪(过了卅就不是少妇了,除非你愿意叫她们为中年少妇),穿得很随和,平跟鞋,梳马尾巴,没有化妆,面孔不是很美,但却十分有气质。

    尤其是一口法文,轻轻说来,发音无瑕可击。

    我一向觉得法文是安琪儿所说的语言,自己断断续续学了几年,毫无成绩,如今见人说得不费吹灰之力,不禁衷心佩服。

    我多看她几眼。

    她一时并没有留意我。

    一套黑色的裤子与上衣,衬著白皙的皮肤,看上去神采飞扬。

    这时巴黎的华侨已经很多,贸贸然与人打招呼不是不可以,但若要施展"咱们是同胞"这一招,就不大新鲜。

    我犹豫一下,没有什么举动。

    是她先与我攀谈的。

    她说," 这一只尺寸不好,不够大,那边那只起码可以多放两枝酒一条烟。"

    我很喜悦,连忙听从她的意见,虽然我不抽烟,亦不常喝酒,更不想买大箱子。

    quot;游客?" 她问。

    我点点头。

    quot;上海人?"

    我又点点头。聪明的女人。

    quot;我是无锡人,"她说,"然而没去过无锡。"

    quot;我亦没到过上海。"

    她取出一枝香烟,燃着了深深吸一口,左手无名指上一粒颇大的钻石戒指,看得出是常常戴着,托子很旧了。咱们这些写作由人,观察入微的本事是有的。

    售货员替我们包好了货品,忙著去应付一队cao进来的日本客。

    我刚想告别,那位小姐却问,"喝杯咖啡?"

    我诧异,打蛇随棍上?我并不希企在今时今日才尝到艳遇。

    我说,"啊,当然。什么地方?在街上喝?"

    quot 出去再说。" 她一笑," 提著这么多行李像私奔。"

    我又一怔,说话这么大胆。

    quot 我叫许言。" 我说。

    我们握了握手。

    这就自我介绍完毕。

    结果因为午餐时间到了,我们共餐。

    她的话不多,我的话也不多。

    隔了很久,她说,"你的名字对我来说似乎很熟悉。"

    quot 是吗?"

    quot 有位小说家也叫许言。"

    quot 你有看他的作品?"

    quot 有。你是他吗?" 她欠一欠身。

    我微笑,"我便是他。怎么猜到的?"

    quot 你气质不一样。"

    quot 真有气质这回事?" 我失笑。

    quot 有。" 她点点头,"我很迷你的小说呢!"

    我有点腼腆。

    quot;不相信?随便考我,我都可以背得出来。"她闲闲的说。

    我更窘了。

    quot;没想到你这么年轻,看上去似廿馀岁。"

    quot 有三十二岁了。"

    她呷一口白酒,用手撑著头,"我收集你的小说,家人买了寄给我。"

    quot;你在这里工作?进修?" 我急于要改变话题。

    quot 我在这里住,什么也没做。" 她伸个懒腰,整个人像一只猫," 我觉得每个人都应在巴黎住一阵子。"

    那种纯小布尔乔亚的姿态,自有其矜贵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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