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语的爱情_第四章距离也是一种美丽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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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距离也是一种美丽 (第6/7页)

动过手术的少年,一边抢救那位父亲,整个病房乱成了一锅粥。

    少年的父亲是军人出身,他见过无数惊心动魄的场面,从来都是眼不眨心不跳,而此刻,面对着亲生骨rou,再也不能控制自己。事后我问他,他说也不知是为什么,反正他不能看到儿子受罪。

    像这样的父亲何止一个。我曾在另一家医院见到过一位姓陶的年轻工人,他在一次施工中不小心从高楼上摔了下来,被送到医院抢救。他十多天一直处于昏迷状态,醒来后,发现面前站着一位白发老人,便问:“你是谁?”那人回答:“我是你父亲。”

    父亲?小陶苦苦思索,怎么也记不起来。在他的印象里,父亲不老,而且是一头黑发。他哪晓得,就在他徘徊在死神门槛前时,竟把他那五十不到的父亲急成了一个白头老翁。

    儿时常听外婆说伍子胥过昭关一夜急白了头的故事,以为是外婆的创作,可望着小陶父亲那满头白霜,我确信外婆没有骗我。

    在离我住处不远的一间小屋里,躺着一个叫戴小川的残疾少年。他的父亲是个老报人,从年轻时就背着儿子四处求医。一次他背着儿子在泥泞的小路上走了十几里。儿子感觉得到父亲胸膛里那颗心在剧烈地跳动,汗水顺着颈脖的皱褶直往下淌。他恨自己,怎么这样没用,给父亲带来这么大的麻烦,忽然冒出一句:“爸,电风扇来了!”说着撅起嘴巴对着父亲那汗漉漉的脖子猛吹起来,父亲再也忍不住,泪水和着汗水滴滴答答地洒在地上,融进了早春的泥泞。以后每谈起此事,父亲的眼睛里总闪出两点亮晶的东西,他说他对不起儿子,至今没治好他的病。

    我一直忘不了那年在唐山采访时听说的一件真实的事。地震袭来时,墙倒屋塌,一块沉重的水泥板从天而降,屋里一对年轻的夫妻跃然而起,头顶头,肩搭肩,死死地坚持着,不为别的,因为在他们身下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当抢救人员赶来把婴儿抱走后,他们便再也无力支撑,水泥板轰然压下。

    是谁给这对父母注入如此大的力量?是他的儿女。儿女是父母生命的延续,为了这个延续,为了让儿女更好地活着,他们情愿献出自己的生命。世界上还有什么比这更加崇高和伟大?

    也许有的儿女片面地理解“生命既然开始,便已经走向死亡”他们毫不珍惜宝贵的生命,有意或无意识地将生命交给死神,轻而易举地就那么一甩手走了,但把父亲推进了无边的苦海。

    我的一位同事是颇有影响的钢琴家,他的妻子早已离去。他和儿子相依为命地生活在一起,将一身艺术细胞传给了儿子,把他拉扯成人,送进了剧院。儿子也挺争气,很快适应了紧张的剧院生活。不料在一次装台的义务劳动中从顶棚跌下,当场停止了呼吸。剧院院长把儿子的父亲接了去,问他有什么要求,那位几次从昏迷中醒来的父亲把头摇摇,说想到儿子出事的地点看看。

    那是一个寂静的冬夜,院长叫人把剧场的大门打开,领着他走到台前。父亲实在憋不住,一下子扑倒在儿子摔下来的地方,再也无力站起。

    整个剧场空空荡荡,无声无息,一只只椅背像大海的波涛,在这苦难的父亲的胸中掀起了滔天的巨澜。至今,在那个家中,儿子住过的房间还完整地保留着。每天上班,父亲总得在门口轻轻说声:“儿子,再见!”回来时又说一声:“父亲回来了,儿子!”吃饭时,儿子坐过的桌边依然放着一双筷子,它正无声地向父亲诉说着他在另一个世界的一切。

    我一直不敢从离我住处不远的那条街上走,不为别的,只怕看到一位伫立在街头的老人。他几乎每天都在人们下班的时间站在那里,面对着澎湃的自行车和人流,眺望着,等待着,寻觅着他那早已离开人间的儿子。

    他的儿子是我的朋友,在一家大公司工作。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他在回家的路上碰上了一根断在地上的电缆,触电身亡。谁也不忍心把这个消息告诉他的父亲,最后还是我去了。

    我以为老人会失声痛哭,其实没有,他没有一滴眼泪。我想也许是年纪大了,见得多了,泪水早已干涸。许久,那位父亲才喃喃地自语:“不会的吧—”他不相信他那健壮如牛的儿子会突然离去,以为我在跟他开玩笑。

    我不知老夫妻俩是怎样熬过那些揪心的日日夜夜的,只看见那位老父亲每日黄昏站在街头,目不转睛地盯着过往车辆。有好几次,竟突然大叫:“下来,儿子!你给我下来!”

    所有人都为之一震。

    大年三十,街上行人稀少。老人仍在寒风中苦苦地等待。我真想上前安慰他几句,可走了几步站住了。我能说什么呢?人世间还有什么语言能解除老人心中的痛苦?我默默地站着,远远地望着他那凄苦的身影,一直到夜幕降临,一直到除夕鞭炮四起的时分。

    九泉之下的朋友,不知你可知道,你的父亲还在等你回去吃年饭呢!

    父亲是伟大的,是坚强的。严酷的现实常常扭曲了父亲的情感,沉重的负担常常压得父亲喘不过气来。天灾人祸,狂风暴雨都被父亲征服了,是他用点点血汗,以透支的生命为儿女们开出了一条成功之路,也给自己带来无尽的欢乐。

    但也有一些不谙世事的儿女们被花花世界所迷惑,有的甚至被投进了牢房,让青春定格在冰凉的小屋里。对此,他自己倒不感到什么,总是以为以后的路还长。可他们没想到,这给父亲带来了多么大的不幸与悲哀。我在采访中了解到一个中学生因犯盗窃罪而被捕,他的父亲与我是老相识,但碍于面子,一直瞒着我。他想儿子想得几乎发疯,实在迫不得已才来求我,想托我找找人,让他去狱中看看儿子。

    我去了,看守所所长答应他们父子在二号房会面。

    那是一间长方形的小屋,两头都有铁网,即使见面,也只能相隔十米,望儿兴叹。

    儿子见到父亲,大声呼唤,诉说自己的不幸,一声声像利刃剜着我的心。但父亲却神色木然,不住地点头,摇头。儿子哪里想到,当父亲第一次得知儿子被捕的消息时,仿佛感到有一千面锣在耳边轰响,两只耳朵顿时发麻,接着便什么也听不见——他聋了!

    聋子怎么能听见儿子的说话声呢?他只是不停地重复着:“好好的,儿子!你好好的,啊——”

    泪水爬满了他那苍老的面颊,流进那不停嚅动的嘴唇。

    我告诉那少年,你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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